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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strando las entradas de febrero, 2017

尼東紀行(2) – 原住移民

幾個 Rama 人乘著獨木舟航行在雨林裡的大河,前幾天的大雨讓大河黃濁濁的,如同巨蛇一般盤據在茂密的樹叢之間。他們帶著長老的祝福離開,要到傳說裡住著大蛇神的山的另一邊,尋找新的居住地。他們憑著祖先的記憶在一個河道彎曲處上岸,在森林裡走了好幾天,然後終於找到一塊野地,那塊野地透過夢境呼喚他們,最終他們決定在此生根。這裡離水源不遠,他們建了房子,尋找周圍的獵場及耕地,從此定居下來。孩子、孫子一代一代的到來,這裡成了一個新的部落。 我想像以前的 Rama 人是如何擴張,最終散布在整片雨林。 Coyote 告訴我們: 「我們原本有兩個首都,一個在現在 El Rama 的地方,另一個則在 Río Indio 的上游。這一帶原本都是滿滿的森林,住著各種動物,有山豬、鹿、豹子、吼猴等等,我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裡,沒有養過一頭牛,但我們也活了下來。他們來後,為了放牧砍掉大樹;他們說我們懶惰、不工作,但他們不知道我們是為了維護水源。沒有大樹保護水源,河流就漸漸乾枯了。看看 Chontales 現在變成什麼樣,那裡以前都是綠樹與大河。」 Chontales 是尼國人引以為傲的酪農場,全國最好的奶製品就來自此區,生產各種不同的乳酪。然而在眼前這個 Rama 老人看來,那是砍掉一棵棵的大樹換來的。 “Ganadería no es vida.” Coyote說完沉默了一陣。(這句話的直譯是:「畜牧業不是生命。」我不想單方面的解釋 Coyote 的意思,便把原文留給大家吧!) 「在桑定黨革命的時候,他們要求我們一起作戰,但我們 Rama 人不喜歡戰爭,不願意加入。後來革命成功之後他們不斷徵收我們的土地,後來我們才把首都遷到 Rama Cay。直到最近這一兩年才有改善,我們跟這個政府簽約,拿到土地的所有權,讓我們在現有的領地維持自治。」 「這個政府」,他是用這個詞,似乎對他而言,他們一直都不屬於尼加拉瓜這個國家,他們的祖先一直住在這片土地上,然後突然來了一群外人以政府之名搶走了他們的土地,從此被硬生生的劃入國界。他口中的 Rama Cay 是 Rama 人的大本營,他的哥哥與弟弟仍然住在那裡,讓我們決定去看看這個地方。 然而,我們仍然被困在 San Juan del Norte。 海象不佳,船隻都不出航,再加上身上已經沒有多少現金,我們只好到城裡的學校詢...

尼東紀行(1) – 混沌之初

我們剛到 Coyote 家的那個晚上,他躺在吊床上,享受著家裡僅有的一盞黃燈,聽見我們的呼喚聲,轉過頭來用他低沈的嗓音招呼我們。他的家跟這個城裡大多數的房子一樣,屋頂漏水殘破不堪,一個星期前的 Otto 颱風毫不留情的蹂躪了這個地區,每棟房子都像在風雨中無家可歸的流浪動物,滴水發抖。整座城在連日不斷的雨裡像座荒廢的遺跡。 我們乘著 Río San Juan 黃土色的河水,經過8小時的航行終於抵達這個大西洋岸的小城:San Juan de Norte。尼加拉瓜東部與西部有截然不同的景觀,受到東北信風的影響,在西部是乾濕季分明的熱帶草原型氣候,在東部則是幾乎全年有雨的雨林氣候。早期西班牙人雖從東岸登陸,但主要控制的範圍卻在西部地區,時至今日,西部的居民大多是西人與原住民族的後代美士蒂索人(mestizo),而東部自治區仍有許多的原住民住在雨林之中。 其中最大的雨林保留區之一就是位在尼加拉瓜東南角的 Indio Maíz,因為區內的兩條大河 Río Indio 與 Río Maíz 而得名。這裡也是原住民族 Rama 人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過去在殖民時期,他們曾經是整個尼加拉瓜東南部最大的部族,但今天大約只剩下3000多人,大部分居住在大西洋岸的一個叫做 Rama Cay 的小島。近年來時常有 Indio Maíz 遭砍乏破壞的新聞傳出,雖然被設為保留區,但政府並沒有善盡保護的責任,許多外來人(來自尼加拉瓜的其他地方)從西側外圍開始蠶食這個區域,強佔土地,將樹砍下,作為放牧之用。沒有了森林,河流也開始乾枯,Rama 人的生活空間開始被壓縮。我們為了更了解 Rama 人的生活跟雨林的原貌,決定從東側進入 Indio Maíz。 依規定要進入保護區需要雇用當地原住民作嚮導,我們在小城裡四下詢問,終於找到 Coyote 的家。 Coyote 是個年約五、六十的男子,但陳緩的嗓音跟銀灰的長髮,卻給人一種蒼老而深不見底的感覺。他從吊床上站起身,在漏水昏暗的高腳屋裡試圖張羅兩張椅子讓我們坐下,他那高大的身軀在這個小屋裡顯得有點不合身,總是低著頭才不會撞到。我們表明來意後他點點頭,緩緩的跟我們說明颱風過後當地及雨林裡的災況,以及他可以帶我們去的地方。他提的價碼遠遠高出我們的預算,再加上我們身上的現金不多,而這個小城裡又沒有任何可以提款的地方,讓我們頗為猶豫。然而眼...

尼東紀行(0) – 之前之後

「需要印發票嗎?」店員在我把一卡通靠上感應器的時候問了我這個問題,他的聲音很細微,聽起來似乎有點羞怯,可能是最近新來的工讀生吧。 「不用了,幫我存在載具裡就好。」 我收回卡片,思緒則漂回了還沒離開前往尼加拉瓜之前。有一次 L 一臉發現新大陸的樣子跑來跟我分享不用印出發票的方式,那時候台灣推行電子發票不久,只要上網申請,就可以在結帳的時候請店員刷手機上的條碼,發票自動存起來,省下印發票的紙張。「一定要在店員把發票印出來之前就跟他說要刷條碼喔!」L再一次跟我強調。沒想到事隔一年多再回到台灣,電子發票已經進化到第二代,只要先登記好悠遊卡或一卡通,連刷手機條碼都不用了。 一年的時間過得太快了,我有時候會覺得在尼加拉瓜的日子好像還沒過完,身體就先偷跑回台灣了。翻開晾在書桌上的相機,裡頭都還是未整理的尼加拉瓜影像,但筆電卻已經暗地裡連上了家裡的 wifi,自動改為 GMT+8 時區了。背包裡那本《Nicaragua, una interpretación El inconsciente colectivo》書籤還插在53頁的地方——因為過於艱澀的西文單字,我始終在第二章徘徊不前——但同時書桌上業已擺了一堆從高雄圖書館搬回來的中文書。這些年反覆的切換生活場域,好像沒有讓我更加適應這樣的轉換。每次從一地轉移到另一地,一個階段切換到下一個階段,總還是會發現自己的靈魂散落一地。 那些零落未整理的碎片是關於在尼加拉瓜的最後一個月,東行的故事。12月是尼國例行的聖誕假期,整個月公部門都放假,恰好那時正值返國前一個月,於是志工們各自踏上畢業旅行的路途。我選擇在這個時候到尼加拉瓜的東部,或者說大西洋岸——這個國家夾在世界兩大洋太平洋與大西洋之間,而尼國國旗上的兩條藍帶正象徵著這兩大廣袤的水域——至於東部究竟為什麼如此吸引我,那要從另一個場景說起。 2016年三月,我剛從在 Granada 一個月的語訓結業,搬到未來即將工作一年的尼國首都 Managua。在新居裡的餐桌(兼書桌)上,面對著乾季照進屋子裡的陽光,電腦螢幕顯得太過黯淡,讓我的眼光不自覺的飄向遠處,直到臉書牆上突然迸出一則消息拉回了我的目光。我僅認得的幾個關鍵字吸引我的注意力,對著長篇的報導努力查著西文單字,試圖拼湊出完整的故事。故事是關於一個女人的死。當天凌晨,就在尼加拉瓜的鄰國宏都拉斯,幾名男子闖入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