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14, Saint Sever, France
在這一路漂泊中我遇到了許多城鎮。說遇到有兩層意思,第一是表達一種意外性,常常只是無意間經過,或者便車司機恰好把我放在那裡;第二層意義則是一種擬人化,每個城鎮有不一樣的性格,慢慢的走在其中就像與一位新朋友聊天一樣,帶著一種發現與了解的期待。這些城鎮中有的是大城市,各種商店都有,公車在馬路間穿梭;有的是小鎮,人不多卻是週遭村莊的商業中心,教堂、市政廳、酒吧、麵包店等圍著鋪石的廣場;有的則是迷你村莊,常常從村頭走到村尾連一個人都不會遇到。
我特別喜歡那種在山間的小鎮,Saint Sever是其中之一。Saint Sever小鎮的面積不大,人也不多,就只是一個小小的聚落。走在路上,偶爾幾個居民會對我這個突來的不速之客多看個幾秒鐘,然後在眼神交會時露出一點微笑。建物主要以石造或磚砌為主,再配上紅瓦的屋頂,奠定了整座城鎮的基調。街道的寬度與建物的高度是相當適切的比例,在稀疏與壓迫之間取得巧妙的平衡,陽光照得進來,卻也留下一半蔭涼。鎮中心是舖石的廣場,旁邊是個鐘樓已經毀壞但仍不失雄偉壯麗的教堂。教堂的旁邊連著一棟方正的羅馬式建築,連續的拱門中間有個庭園。這裡在過去是個修道院,現在則改做為小鎮的市政廳。
我到的時候教堂裡正進行一場喪禮,座中多為白髮蒼蒼的老先生老太太,我就悄悄的坐進人群之中。許多人參加這場喪禮,平常走在街上也不會看到這麼多人,這一會好像全鎮的人都聚集在此一樣。死者的朋友及家屬們一一上台致詞,表達對死者的表揚與追思,喪禮最後由神父主持,在莊嚴的宗教音樂下結束。我突然很喜歡這座教堂,因為他活生生的參與了鎮上居民的生活,跟他們一起病一起老,而不只是遊客眼中的歷史或藝術。
在這裡的生活真的很美。不管是坐在教堂裡看著喪禮進行、走在街道上,或者看著市政廳裡的職員在庭園中奔走,就好像一群人在上演一齣中世紀的風情劇一樣,但這樣的生活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這個西元2014年的法國鄉下地方。
或許是因為身處人文薈萃的歐洲的關係,那陣子我時常在想:藝術究竟是什麼?繪畫是藝術、雕刻是藝術、建築是藝術、文學是藝術,連一隻黃色鴨子停在港口裡也可以是藝術,藝術有許多表現形式,但它的本質是什麼?某次跟一個在法國出生的越南第二代一起去逛了Musee,他總是對著一些雕像,深深的讚嘆「美阿!」。藝術的本質似乎是一種對美的感動,透過人為創造的有形或無形的物件中,去傳達感受,在觀賞者的心中產生淒涼之美、壯麗之美。
一個荷蘭的水彩畫家對我說,”Most people are blind; they see without feel.”。藝術產生於一種對美的敏感,技術雖為藝術的必要條件,但空有技術也不成藝術。雖然我們常常稱畫、雕像、詩為藝術品,但美並不存在於物件之中,而產生於人心;作品僅是一個傳播媒介,而美的感受是先產生於創作者的心,再透過作品重現於觀賞者的想像;藝術家是一群對美敏感的人。
晚上我在鎮上的電影院看了場電影:la vie revee de walter mitty。內容是關於一位困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的Life雜誌照片師,他為了追尋跨出生活的勇氣遠走Greenland與阿富汗。這類主題的電影我並不陌生,但Life雜誌用一張照片訴說一段生命歷程的概念卻使我著迷。這些照片背後傳達的都不只是一段故事,而是一段段真實的生命,是人們用真實的人生寫下的故事。因為真實,所以動人。
生命是不是也可以是一種藝術,如果我們能夠活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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