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14, Somewhere, France
一切開始的很突然,窮爸爸在一大清早叫醒我,告訴我他今天有個會議要開我們必須早點出門。我在恍惚間收拾睡袋與行李,窮爸爸則一臉抱歉的在廚房煮咖啡,並在我喝完一杯後接著問我還需不需要?
清晨的Perigueux還沉浸在半夢半醒之間,今天不知道為什麼霧特別的濃,籠罩著整個Isle河。我一個人緩緩的走在街上,經過剛開門的麵包店,裡頭傳來可頌與咖啡的香氣,這是整條街唯一營業的店家,就連鎮上的教堂也還大門深鎖。法國人的工時不長,尤其是在冬天,又是濃霧的天氣,誰都想留在被窩裡多待一分鐘也好,上帝也不例外。
出城就花了我不少時間。周圍的建物逐漸由緊密相連的商店變為鬆散的宅院,琳瑯的玻璃櫥窗與交通號誌也逐漸被簡約筆直的公路取代,夾在山林綠地與河岸谷地之間,通往被白霧籠罩的一片未知。出城雖然辛苦,但這種在兩腳踩踏之下由城轉鄉的逐漸清明卻讓我深深著迷。
走了一陣子,在思緒清明之後我開始攔車。搭了幾趟便車我忘了,只記得遇到了一個合氣道與劍道的老師,與一個監獄的看守人。搭便車有趣的地方即在此,常常會遇到一些平常的生活圈中遇不到的人。
這趟漂泊的基調就是這樣徒步與搭便車兼行的旅行。其實我很喜歡這樣的方式,當我想獨處的時候,我可以一個人慢慢的走,讓思緒沉澱;當我渴望移動的時候,我就攔車,雖然可能要等、可能每段便車能前進的里程數不多,但這些未知數也增添了旅途的趣味。在我記憶中印象深刻的地方,往往都是沒有預設目的地的情況下便車司機帶我到的地方。如果沒有時間壓力,也不在乎去過多少熱門景點,這是一種很自由而貼近個人靈性的旅行方式。不需要旅遊指南,也不需要遷就時刻表,只要跟隨心的方向,一步一腳印自然就會走出一條路來。至於一路上有什麼,那就等待發現了。
那天下午我到了一個迷人的小鎮,就依偎在河畔,鎮中多是傳統的石造建築,仍留有中世紀的遺風,而從鎮中高點往河的對岸望去,是一片青草牧場,幾批駿馬散落其中。它其實只是一個迷你的小聚落,規模並不比周圍的村莊大多少,但因為有商業的存在,成了附近幾個村子的交易中心。鎮中心有座高聳堅挺的教堂、市政廳、幾間麵包店、酒吧與一間小超市。小鎮裡還有個露天市場,市政廳的職員告訴我每個星期六日會開市;而明天剛好就是星期六。
吸引我注意的是鎮上還有一間小小的電影院,是由一間小教堂改造而成的,電影院的名字就叫做聖母院(Notre Dame)。我發現在法國的許多小鎮裡都有這種「小城電影院」。他們都是公家經營的,會有一整月的節目表,通常會在晚上的時候播電影,鎮上的居民就會一家子一家子的,到小小的播映室裡看著大銀幕。也可能是因為在這樣的小鎮裡人人都彼此認識,也因此電影院裡總是交談不輟。在這一趟便車之旅,只要遇到小城電影院我一定會光顧,常常是坐在電影院裡看人聚人散,至於有些電影內容已經想不太起來了,也不大記得那時候究竟是去看電影還是去體會看電影。
當晚我在一個室外木椅上舖了睡帶過夜。露宿或野宿我不是第一次,但歐洲的冬天很冷,即使穿了所有的衣物鑽進睡袋中,我露出的臉還是感到一絲寒意,而且硬梆梆的木椅睡起來一點也不舒服。但這卻讓我從此解脫了。我從此不再想今晚睡哪的問題,不再趕路、不用計畫、不再急著要到哪裡、不用考慮旅程的期限。我發現我在旅途上追求的是一種完全的自由,一種擺脫任何羈絆,只專注在自己當下感受的自由。我可以隨心移動,想走就走,遇到喜歡的地方就留下。
隔天一早露天市場如期舉行。我在蔬果攤買了一些梨子與柿子,然後又到一位賣麵包的大叔的攤位挑了一些麵包,結帳了時候大叔還額外給了一個可頌與巧克力餅乾,以及一個溫暖的微笑。我有點驚訝,或許是我身後的大背包與東方人的面孔洩漏了旅人的身分,更或許大叔也曾經是個旅人因此感到格外親切,可惜他不會說英語而我不會說法語不能盡興聊,我只以一句簡單的merci bugo答謝。
我又到小超市去逛逛,我發現裡有如同加油站的加油槍,不過賣的不是石油而是葡萄酒,紅酒白酒都有。我摸了摸背包側袋裡的水瓶,裡面只剩最後一口水。
我決定背著一壺酒一路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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