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13 Mbale, Uganda
在小鎮東方不遠處有一座方山,說它是方山因為它並不像典型的山一樣呈現圓錐形,而像是一個聳立的高台:斗峭的懸崖往上,然後突然切平,在懸崖邊有兩三條白色的瀑布從山頂上一洩而下。這座山雖然不高,但在清晨的時候雲霧會橫亙半山腰,只露出懸崖與瀑布,看起來就像浮在雲端的天空之城。
鎮上的人告訴我有一條小路可以通往山上,我便隨著足跡一路離開林立的建築。這裡已經是烏干達,整體而言比肯亞要蓊鬱許多,從肯亞一路旅行過來有一種從草原漸入雨林的感覺。在離開城鎮後沿途經過一些村子,村子的建物都是用樹枝與泥土搭出來的房子,屋頂則撲滿了香蕉葉或茅草。村民們以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我,屋裡的孩子也都跑出來在街上排排站,從遠遠就盯著我,直到我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外。”Muzungu how are you?” 孩子們不斷重複這個詞跟我問候,就算已經回答兩三次了他們仍然不停的問候。
Muzungu是白人的意思,在他們的眼中只要不是黑人一概都稱為muzungu,非洲的很多地方都會用這個詞,有些地方會稱azungu,但都是一樣的意思。在非洲的鄉村地區我常常有這樣的經驗,孩子們會笑著一直對你喊”Muzungu how are you”,不管你已經回應多少次了。有一次我跟一個非洲男人談到這樣的經驗,他反而很驚訝在其他地方的孩子看到外國人不會有這樣的行為,好像這是再正常不過。
大人雖然不像小孩一樣,但走在路上也常有不認識的人與我打招呼。這樣的打招呼文化在我走過的部落普遍存在,久了之後我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先學習當地部落語言的打招呼用語,走在路上就可以很輕易的應答。他們也很健談,並不羞於跟陌生人聊天,甚至有時候我想一個人靜時他們仍然不斷的想與我交談。
路後來引我入叢,一開始我還可以跟著隱隱約約由在地人走出來的小徑前進,但最後小徑竟然也消失在林木之中。我來回尋找可能的路徑,卻一直找不到門路,心裡有些焦急。
遠方有人聲慢慢走進,突然一群頭頂上都頂著木材的人從樹叢中鑽出來。
他們看到我有些驚訝,不過我簡單的用當地的語言打過招呼之後他們臉上的表情瞬間轉為笑容。我發現他們應該是一家人,只有爸爸有上過小學,會一些簡單的英語。他告訴我他們家住在山頂上,剛到山下的林子裡撿柴,現在正要回家,如果我要上山的話可以跟著他們走。
我一邊跟著他們走一邊觀察這一家人。這個家有五個孩子,男孩女孩其實分不太出來:他們全都有著相仿的身材並理著光頭。家裡七個人都穿著西式的服裝,只是破舊的程度可以想像應該很久沒有換過了。他們的頭上都頂著一大捆木材,我問他們這樣頭會不會很痛?爸爸笑著把木材拿下來,露出一個用香蕉葉摺成的小帽,戴在頭上做為緩衝。
我們最後來到一個陡峭的岩壁之前,到此已經再也無法往上走了,山上的人們用許多的樹枝架在一個鉛直的壁縫中,做成了一個相當原始的梯子。我還在驚訝之餘一家人已經開始往上爬,一隻手抓著梯子,一隻手扶著頭頂上的柴。
我上去之後一家人好整以暇的將木材卸下,坐在懸崖邊欣賞底下的美景。
真美。當天天氣晴朗,在懸崖邊可以直視千里,山下的城鎮,還有城鎮外的綠地,在遠處與藍天會合。而高處涼風輕拂,倒也不覺得熱。
山頂上是另一個世界。它有一個小村子,在群樹環抱之中,還有幾條小河,流到懸崖邊就是從山下看到的瀑布。村子裡有一個相當簡陋的小學校,只有幾個泥土搭的小屋作為教室。但這其實也沒什麼關係,因為其實所有的孩子都光著腳丫在草地上玩耍。
我的出現似乎在學校裡引起了騷動,孩子們發現我的存在,帶著興奮又帶點害怕的心情,全都跟在我身後,但我一回頭又全部不知道是尖叫還是大笑的一哄而散。我再繼續走,所有的孩子又再跟了上來,如此來來回回了好幾遍。旁邊幾個人家都跑出來看學校到底為什麼一直暴動不斷。
那天D邀請我到他家。我在小河邊汲水洗臉時遇到他,他帶著鋤頭經過,一副剛從田裡工作回來的樣子。他說他從來沒見過白人,而其實幾個月前,我也沒想過我會和一位土著農夫在非洲大陸的山上小村裡交談。D到林子裡去摘了些百香果榨汁,並烤了芋頭跟樹薯作為晚餐,我跟家族的孩子們就坐在營火邊,享受涼晚的靜謐。
幾天後我又回到喧囂的城鎮,遠眺浮在雲端上的懸崖,就像桃花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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