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013 Dharamshala, India
一家人正坐在客廳吃飯,突然兩個男人走了進來,把爸爸抓走了。孩子隔天到學校,課才上到一半,兩個男人進來把老師抓走了。孩子感到害怕又困惑,但他不敢問任何人爸爸跟老師到底去哪了,只想背著背包趕快回家。回到家中,媽媽已經不在了。
這是啤酒之夜H告訴我的,他在西藏孩童村看到學童們正在排演的兒童劇場,或許是將在學校的慶典上演出的。
“Oh it’s about the Chinese invasion” 我無意間用了invasion這個字。
在國中地理課本中,關於西藏的介紹總是安排在中國地理的章節中,所以過去我的思維總認為西藏屬於中國的一部分。曾經有很多人問我從哪來,我都回答台灣,然後他們便會說那是中國的一個省份對吧?這個問題或許見仁見智,但他們告訴我他們在學校裡學到的知識就是這樣的。這讓我不禁想,當我無條件的接受「西藏屬於中國一部分」的思維時,是不是也犯了同樣的錯誤?當我下意識認為西藏人是中國人時,有反思過西藏人的觀點嗎?
關於近代歷史上中國「出兵到西藏」這件事,中國官方的解讀是「解放」;我們的解讀或許比較中性一點,是「鎮壓」; 從藏人的觀點來看,那確實是「入侵」。
C曾經告訴我他在17歲的時候被迫離開西藏的流亡故事,他們私底下結黨策劃,為了在逃亡的路上有個照應,他們必須一起走,但有時也必須化整為零,否則在邊境上被發現就會被中國軍方無情射殺。他們走了一個月的路到尼泊爾,然後再輾轉來到印度,走到最後腳底都凍傷了。現在雖然他也想回西藏看他的家人,但他沒有護照,只要一回到西藏就會被保安抓走。所以他還是選擇留在印度,即使在這邊他只是個幽靈人口,靠教一些簡單的西藏料理為生。
而同樣故事的藏人還有數十萬人。1959年中國軍隊進到拉薩之後,寺院被摧毀、佛像被破壞、反抗的藏人不是被囚禁就是被射殺。達賴喇嘛逃出了西藏來到印度,十萬多名的藏人跟著他的腳步,躲避中國軍隊的追捕,克服喜馬拉雅山的重重障礙在印度、尼伯爾還有世界各個角落開始了他們半個世紀以來的流亡生活。
身處在這個藏人流亡社區中,讓我不禁思考西藏的未來。達賴年事已高,現在他仍是藏人心目中的精神領袖,然而當他走了之後呢?走在街上,常常看到藏人的孩子與印度的孩子們玩在一起。對這些在流亡中出身的藏人們來說,他們不大清楚何為流亡、為何流亡。中國政府一貫冷處理的態度,不回應達賴的訴求,為的就是要讓時間慢慢的不站在西藏這邊。
然而換個角度思考,如果從長遠的人類歷史來看,藏人的流亡並不是全然負面的。很多流亡二代或三代現在都接受西式教育。他們善用科技拉攏群眾的關注,積極與各國青年交流,希望能把西藏議題拉上國際論壇。原本相對封閉的西藏接受了科技的擁抱並開始與世界對話。而隨著逃亡在外的達賴在世界各地講道,現在佛學也成了當代哲學與心理學的重要派別。很多國際的學者都到Dharamshala取經,達賴喇嘛也成了很多人的心靈導師。這些原本藏在世界屋脊上的人類資產現在重新開放給所有人。
社會演化與生物演化有些共通性,它們沒有終點也沒有永恆的最佳解,我們只能永遠朝更好的方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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