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13 Nairobi, Kenya
抵達肯亞時已是下午,天空白糊一片,並沒有我想像中非洲大陸的高照艷陽。
出了機場V在門口等我。V的身材魁武,有著相當寬闊而厚實的肩膀,如果不是臉上那爽朗的笑容,真的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他一邊熱情的握著我的手一邊跟我打招呼,慰問我這趟旅程的辛勞。不過老實說,對比過去兩個月我不是步行就是以擁擠髒亂的車具代步,搭飛機實在是相當輕鬆的旅行方式。
V開著他的中古白色Toyota載我回家。車上電台播放著黑人音樂,強烈的節奏與低重音不時震的車殼微微顫抖,偶爾音樂暫停會插播幾則埃及和坦沙尼亞的新聞。我發現非洲人播放音樂似乎都這麼大聲,V用他一貫爽朗的笑聲告訴我那是他們享受音樂的方式。
車子停好之後我提議到附近走走,在搭了一天的飛機與汽車後我想好好活動一下筋骨,同時一窺Nairobi的市容。我們邊走邊聊著,我對身邊這個男人的生活充滿好奇:他與我年齡相仿,只比我稍長一點,不過生活在遙遠的非洲大陸,更是我認識的第一個非洲人。他告訴我他是一個Kikuyu,跟肯亞的總統是來自同一個族落。族落啊,這個詞另我興奮,因為它給我一種原始的感覺,我的腦中盡是那種傳統茅草屋、人們圍著火跳舞、酋長坐在中央的畫面。的確在西方殖民進入非洲大陸之前,這裡並沒有國家,只有各個族落,時至今日人們的部落意識仍然強烈,在肯亞就有42個部落之多。我突然想起電影《盧安達飯店》,比利時殖民政府以圖西族人統治胡圖族人的政策埋下了兩族之間的仇恨,最後終於釀成了無情的內戰。而至今在剛果,部落間仍然爭戰不停。
V在Nairobi經營一家旅行社。他有一個白人女友,W,來自義大利,在聯合國的世界糧食計畫工作,原本應該要到Somali的,但因為Somali近來受到內戰與恐怖攻擊所擾,便將總部改到肯亞。觀光產業是許多非洲國家相當重要的收入來源,每年每天都有許多個觀光客來到這裡,住在豪華的飯店中,乘著專屬的箱型車到各個國家公園做safari。這個詞在當地的語言是狩獵、旅程的意思,在現今則被專指為去看野生動物。在首都Narobi還有許多購物廣場、賭場與夜總部,服務廣大的觀光人口。但令人諷刺的是,這些享受對很多本地人來說根本付擔不起。Nairobi對我沒什麼吸引力,在我看來不過是一個西化的非洲都市。
V突然停了下來,”This is Westgate,” 他說。
Westgate attack。在我到肯亞之前,就已經有許多朋友透過網路告訴我關於幾個星期前發生在此的恐怖攻擊事件,只是沒想到原來離我住的地方這麼近!聽V描述當時的情況令我毛骨悚然:他們拿著槍指著每一個人問他們是不是穆斯林,如果不是便二話不說扣下扳機;如果回答是,他們便會問一些伊斯蘭教義的問題,如果答不出他們要的答案他們一樣無情的留下一顆子彈走人。我們之間是一段沉默。
“So do you think I should learn something about Islamic, just in case?” 我試著開些玩笑緩和氣氛,V聽了大笑。
回到家時W已經在廚房裡準備晚餐,一邊盯著鍋子一邊笑著對我們說今晚吃pasta。
“And would you like to prepare some Asian food?”她笑著對我加了一句。
“Sure!”
我開始在廚房裡翻箱倒櫃,看看有什麼材料可以使用。我過去的經驗告訴我,台灣料理少不了蔥、蒜、醬油,很不幸的是這裡一樣都沒有。我突然想到在我的背包裡還藏著我在列城買的Indian curry。我決定來道我在印度街上常買的curry omelet。
當晚我們三個人就在電視前享用橄欖鮪魚義大利麵與輕蔬咖哩蛋捲——料理再普通總要有個駭人的名字。電視新聞裡播報著美國政府在Lybia與Somali追捕恐怖組織的消息。我的腦中充斥著恐怖攻擊、部落戰爭、軍人政權、邊界搶匪等等,這些事情過去我都覺得離我很遠,是發生在另一個世界的事情,現在卻活生生的就在我周遭。我放下餐盤,轉頭看這眼前這對黑人男孩與白人女孩,他們雙眼緊盯著電視不放,仍牽著彼此的手。
對啊,我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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