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013 Lamayuru, Ladakh
巴士在山腳下停了下來,車長說Lamayuru到了。我下了車,看到了一片種滿大麥的谷地,但,村子在哪呢?
Lamayuru是距離Leh一百多公里的一個小村子,傳說中這裡曾經是一片湖泊,一位僧人在此發願要蓋修道院,結果湖水退去,露出了山頭與肥沃的土地。之後山頭上便成了僧侶隱居的修道院,人們利用谷地耕作,而村子,就在山腰上。
我在一個當地人的家中安頓下來。這一家人除了爸爸與媽媽之外,另外還有三個女兒,爸爸告訴我其實他還有一個兒子,只是送到修道院當和尚去了。晚餐的時候他們請我在客廳裡稍等。但其實我並不喜歡被當成客人一樣招待,我想說不定可以幫點什麼忙,便走到廚房去敲了門,爸爸熱情的招呼我進去。
當天的晚餐吃thukpa,我弄了很久才知道是麵的意思。其實在藏語中也稱thukpa,不過它不只是麵條的意思,很多的麵食都可以叫thukpa。這家人會一起下廚,但主要的工作還是落在大女兒身上。他將揉好的麵糰放進一台殘破不堪但仍堅持為這個家庭服務的古董製麵條機裡,捲動把手麵條便從另一端跑出來,只是這個機械已經有點老舊,捲軸不時會卡住。我跟爸爸看著女兒們在廚房裡忙進忙出。爸爸拿出家裡僅有的幾張照片給我看,他告訴之前也有一些外國人來到這個村子,而那些照片就是他拍的。我就這樣陪爸爸聊天,邊想像那個外國人是如何來到這個村落——結果我到了廚房還是沒有幫上忙。
不過到廚房裡跟這家人一起下廚後來變成了我的習慣。印度人很喜歡吃烤餅,而這些烤餅其實有很多變形,有的會經過發酵,質地會比較厚而鬆軟;沒發酵過的則相當薄;有的則會拿去炸。烤餅名稱也相當多,rothi, nam, parathan, chapati等等。受到印度人的影響拉達客人也吃chapati,只是作法相對比較原始。大女兒會在點燃牛糞與樹枝之後放上鐵盤,並以麵粉加水揉成麵糰,桿成圓餅狀之後在雙手之間拍打,最後放到鐵盤上烤,只要不時翻面不要讓它烤焦就好了。也因為作法實在相當簡單,這成了我第一道獨立完成的印度料理。
就在晚餐準備到一半的時候電燈突然亮了,爸爸熄了蠟燭享受著科技帶來的光明。我才知道原來這個村子的供電是有時間限制的,只有在每天的晚上七點到十一點。而整座村子裡也只有一個水源,就在村子的中央,家家互互每天都會帶著水桶來這裡裝水。這裡的水雖是生水,但當地人都直接飲用,我便入境隨俗。
就像台灣幾乎所有的村落都可以發現廟宇一樣,在Ladakh幾乎所有的村子都會有佛教的修道院。虔誠的佛教信仰是這個地方的特色,在修道院中隨處可見老夫老嫗轉著法輪口中唸唸有詞。而在這些喜馬拉雅山區以及周邊的佛教聚落中,最典型的景物除了stupa(佛塔)及mani(法輪)之外,就是祈禱旗了。這些祈禱旗會以藍、白、紅、綠、黃的順序無止盡的循環下去,他代表的是佛教中的大悲咒:om-ma-ni-padme-hum。這些旗子會在天空不斷的飄蕩,象徵人民虔真的信仰。
一天下午坐在村子中央的水源處,幾個村民趕了幾匹驢子上來,我立刻辨別出了爸爸的身影。我上前幫忙。其實我並不是很清楚他們要做什麼,只見他們把一捆一捆的草柱綁到驢背上,然後就趕著驢子上山。這項工作看起來不困難,只要一趟一趟的把草運上山就好了,麻煩的是要一直踢驢的屁股或者扳他的頭,好讓他走對方向。草堆全部送到了一間泥石砌成的倉庫,這個倉庫沒有門,只在天花板開了一個洞。爸爸爬上了屋頂我則留在地面,一上一下,我們將草一堆一堆的送上天花板放入倉庫。
原來他們在屯草。
拉達客人會在夏天的時候屯草,因為冬天的時候滿山滿谷都是雪,沒有任何植被可以生長,如果沒了這些草,牛跟驢子都無法存活。
我突然發覺,在這個地方生活真的很簡單,就只是生活而已。
他們沒有為了追求更高的物質生活而不斷工作的壓力,也沒有為了自我實現一定要完成的人生夢想,更沒有想要改變世界讓世界更美好的慈善企圖。生活就只是生活。每天起床之後就是下廚做飯、打掃洗衣、屯草為冬天作準備,偶爾一群人坐在村子口販賣手工藝並招待旅人到家中,添補家用。其它的時間他們都到寺院中轉法輪,念佛號,或者跟鄰居閒聊。
我想著在列城的書鋪中讀到的那些關於泛喜馬拉雅山區一帶的居民,包括拉達克、尼泊爾、不丹、西藏、錫金等地。這些地方因為高山中艱困的生活環境,卻意外的保存了原初無爭的生活方式,與璞真的佛教信仰與佛學思想。
拉達客,是一個旅人口中比西藏還西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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