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會通到哪? 在山上的時候我常會面臨這樣的問題。在爬上一片陡坡,或者鑽出一叢密林之後,看見地上出現了一條路跡,可能是古道的殘骸、水鹿或山羊的獸徑、登山客或獵人走出來的小道,從我的腳下往前延伸,消失在看不見的森林盡頭。它能帶我到我的目的地嗎? 一趟山行常常是無數這樣的疑問與抉擇的集合。山中的路,說穿了,就是前人或其他動物的足跡,我們在其中尋求共同的盼望或目的,疊上自己的足跡,反覆踩踏,直到逐漸踏實清晰。 當我們一行人來到行車的終點,一條山徑在我們眼前打開。曾經無數的兵勇墾民,不論是閩客、原漢、日台,行走其上,在這座島還不是今日一般完整一體前,連結著前、後山兩個分隔的世界。如今這條路,儘管已經黯淡斑駁、支離破碎,依舊盡忠職守的指引著山的另一邊,沉默的提示著令我震撼的事實:渺小如我們的存在,其實能夠依靠雙腳穿越現代機動車具也無法橫跨的自然地景,來回在看似地圖兩端的花蓮與南投;更重要的,它連結著我心中企盼接近的,老人家口中曾在山林中自在自如的時空。那個時空,是否依然存在? - 老人矮小的身軀捧著一把比人高的芒草,口中念念有詞。啜一口米酒後,噴灑在芒草莖葉上,在我們的頭頂上用力揮舞著,好像要掃去什麼看不見的污漬,我只聞到空氣中瀰漫著濃濃酒香。 行前我們在阿光家整裝,老人家特別來訪,要為我們祈福。老人說著鏗鏘有力的族語,阿光為我們翻譯,「到了長滿松樹的地方,記得要用力呼吸(因為高海拔空氣稀薄)⋯⋯,不要一直張望,專注在腳下的步伐⋯⋯,大家要走在一起,不能落單⋯⋯」我心中驚訝著,老人家的話跟登山教練竟然一模一樣。 兩年前,我因採訪關門古道之故結識花蓮萬榮鄉的馬遠部落,開始跟族人一起走上回家之路。這條路部落已經醞釀多時。十多年前,阿光在社區協會作文史採集,紀錄傳統歌謠與祭典,當時老人家一句:「你知道我們是從哪裡來的嗎?」讓他轉而投入家族遷移史的調查,他才知道,原來他們,丹社群布農人,不到百年前還是居住在南投信義鄉最深處的丹大山區,直到日治時期才被強迫東遷到現今的馬遠部落。當時幾千名族人走上翻山越嶺的遷徙之路:時稱集集-水尾道路的關門古道,由青壯年男子打頭陣,先到東部開墾種小米,留下婦老與病號,等到第二、三年有收成之後,其餘的人再跟上。 2018年,在古道專家鄭安晞教授的支持與帶路之下,部落的年輕人第一次從花蓮走回南投丹大。許多舊部落都已淪為造林地,筆直幽閉的柳杉林掩蓋著山中的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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