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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家山林游擊隊:撒下守護土地的種子

(本文同時刊登於《鄉間小路》3、4月號) (上) 白濛的霧雨為青山批上一層蒼茫,原木搭建的草寮耐不住常年的溼氣,已經垮了一半,剩單腳撐住半邊天。炊煙與霧雨在芒草屋頂上纏綿合一,寮內橙紅的火光在濃綢的白霧中兀自創建了一道安全的防護罩,成了孕育神話的空間。 「在我們還可以跟植物說話的年代,只要大聲的呼喊:『hainunan!』,hainunan(台灣赤楊)就會跑到家屋來,自動劈成一段一段的,作為我們炊煮的薪柴。有一次,一個婦人在家裡織布的時候,在灶火邊的丈夫大聲呼喚 hainunan,森林深處的 hainunan 聽到了,立馬將自己連根拔起,還來不及拍掉腳上的土就急急忙忙的跑進家屋。沒想到在倉皇之中踩髒了婦人剛織好的布,婦人生氣的大罵:『taki!(大便,罵人之語)』hainunan 生氣了,說:『好啊,你們不知感恩的布農族,我為你們盡心盡力你們竟然還罵我,以後我將躲到懸崖峭壁,你們需要木柴的時候就必須走遠遠的山路,冒著生命危險來找我。』」 入山的第一個晚上,Katu 老師一如既往的為我們準備了火邊故事,還不忘引申神話的當代啟示:「這個故事也告訴我們,hainunan 的木頭生的也可以燒,燒的時候火不旺卻很持久,最適合拿來燻烤獵物,是我們布農族的好朋友。而且 hainunan 是先驅樹種,如果看到崩塌地的 hainunan 已經長出來了,代表這片崩塌應該可以通行。以前耕作後的土地也會撒上 hainunan 的種子,讓土地早點修復。我們這一整路上都會有 hainunan 相伴。」 我突然想到,之前曾聽一位在山上出生的長輩說過,他們以前也會拿 hainunan 粗直的樹幹作為工寮的建材,直到被遷徙平地後才發現遍尋不著 hainunan。原來 hainunan 與布農人的分離不只是神話故事,也是歷史的寫照;hainunan 成了布農人對山的鄉愁。 「我們那邊的說法是 hainunan 跑進廚房的時候扯斷了織布機上的線⋯⋯,」Ciang 是來自南投的布農青年,在 Katu 老師說完故事之後也分享了自己的版本。同樣的故事在不同的時空下有不同的情節,原住民口述傳說的迷人之處正在於不曾被文字定型——他是活的,永遠隨著族群生命的拓展長成不同的樣貌。 除了 Ciang 之外,圍在火堆旁的還有來自高雄、台東的布農,以及泰雅、阿美,跟一個英國人。名符其實...